一晃一晃,一晃一晃的。黄色的脑袋……好像这里的特产。
啊——好饿!
我捂着肚子,缓慢的跟在维向身后。见他为刚才的事而迈着欢乐的步伐前进,我就提不起劲啊。
似乎是怕我逃跑,歌利亚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是否还在。
我才不会做如此没有意义的事,况且身边也没有钱……买不了吃的,真是的,就不会机灵点吗?没发现我饿了吗?
我摇摇晃晃的迈着步伐,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。低头看着自己捂住肚子的左手,完全不像现在正常少年的手,太过纤细了,就连身板也是……
抬头看看一蹦一跳的维向,才发觉自己和他的差别。
牢里还管三餐呢。
将到嘴的话语伴着苦涩的自嘲咽进肚里,只感觉更饿了。
“嘭!”糟糕。
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的双脚,我迅速的保持好重心向后退去。
被人认出来可不好。
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说了声“抱歉”后,我急忙迈出步子追赶前面的人影。
“等一下。”
低沉的声音使我停下了脚步,因为我见过这个人,听见过他的声音。回头看去,果然没错,是那个人。
一般情况下,我觉得会无视对方的呼喊,快步离开。但现在我却不得不停下脚步。
要说为什么,因为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想些什么。
和我对话的人大多都抱有愤怒、恐惧、嫌弃等负面情感,更明显一些的就是像歌利亚那样的杀气了。
即便是一直对我表示友善的维向,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。但眼前的这个人我真的想不通,他叫住我的目的是什么。
呼,试探一下就知道了。
我慢慢的抬起头,和他对上视线。
出乎意料的是,对方在看到我的面容后,没有任何情感显露出来。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细微的情感变化,他的眼神就好像深夜里平静的湖面,没有一丝波澜。
一只是黑瞳?我不禁皱起眉来。
就在我迟疑之际,对方却忘我怀里塞了一袋热乎乎的东西。
!?
“有想法的话……说出来比较好……对方看起来是可以信任的家伙,这次就赊账吧。”
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后,他就踱着悠哉的步伐离开了。
……
慢慢追赶着前方的人影,我拿起袋中的一小块圆状物体,一口咬了下去。
“是特产,圈圈鸡啊……”
味道还不错。
虽然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否挂有笑容,但至少自己觉得心情很舒畅。
(注:圈圈鸡,卡里奇斯特产。是一种外表呈圆形的禽类。只要它站住不动,都会觉得它就是一个金黄色的球。故取名圈圈鸡。当地以炸鸡块为主要烹饪手法。口感香脆。)
“那孩子怎么了吗?”
“诶!啊,尤葛娜……”男子低头挠了挠头发,看上去有些害羞。
“干嘛啊,突然就这样。”女子靠着赌场的门框微笑起来。
……
沉默了一会儿,男子说:“是个比我还闷骚的孩子,不推一下的话可能会走不下去的……今后的路。”
“是嘛……”女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然后“啪”的一下合起双掌。
“呐!要不我们养个男孩儿吧!”
“噗——什什什么!”男子惊讶的合不起嘴来。
这个表情应该是他有生以来最生动的吧。
一口一口咬着来路不明的特产,一点一点思索刚才那人的行为。
完全不明白。
他为何能在人群中找到我?他出于什么目的而给我食物?因为是同族而同情?但是他这样的“残缺体”更让人同情吧。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,想必过去也遭受过非人的待遇。
回想起他那毫无情感的眼神,我才发现自己错了,那是心如止水的,平静的情感。
没有愤怒,恐惧,悲伤,没有压迫,烦恼,焦虑。
现在他过得很舒心吧。
我默默的咬了一口鸡块,浓郁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弥漫开来。
那么,那是建议吗?作为前辈的关心?
“对方看起来是可以信任的家伙……”刚才的话语又浮现在脑海中。
……
还真是狂妄。“人”不是光靠看就可以明白的吧。内在,秉性,人格,品质。不可能都表现在脸上。表里不一的家伙多的是啊。
我下意识的瞄了眼走在前面的维向。回想起先前的场景还是有些毛骨悚然。虽然他自己说是演戏,但是真实性又有多少?或许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,已经显示出了真实的本性。
余味散去,低头看着几乎没有变少的特产,才发觉自己只是吃了几个。
明明很饿的啊……
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吧,纵然对方有这么多我无法理解的行为。我不也还是一反常态的欣然接受了吗。真是奇怪啊……
不过,“人”就是如此不可理喻。就算告诉过自己,“不用在意”。可越是如此,越是想要探究到底
再一次,低沉的话语再一次围绕在脑海中。
“对方看起来是可以信任的家伙……”
我不自觉的凝视起前面那人的背影,和自己比较起来。
结实的体格,悉心打理过的头发,材质舒适的服饰。就连现在自己这身行头都是对方送来的。
他有一切我没有的东西。
过去的记忆,好像是打上了霜雾,永远只有模糊的映像。似乎我就是出身在那个牢笼里一般。
就算心中有万般想法和话语,显露出的永远是扑克脸,话语也未说出口就融化在食道中,沉浸在胃酸里。
一切只有自己知道,一切只有自己明白。
我,只相信我自己。
我不奢望他所拥有的,我不渴求自己的过去。似乎是在某个时候,自己和内心达成共识。
我什么都不需要,只要这具躯壳……其实连躯壳都可以丢弃吧。因为……我不需要。
我,只是想要解脱。
但是从自己走出那个阴暗的空间以后,自从维向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,我……想要知道……
为什么自己没有过去。
为什么自己封闭情感。
为什么自己身处牢笼。
为什么自己一无所有。
为什么自己渴求解脱。
但是,真的可以吗?以自己为中心,去探求自己生存的意义?
受到同化了吧,太过得意了吧!自己和他不同!是没有“自由”可言的。难道因为维向那洒脱的处事方式和行为,自己羡慕了吗?
他可是贵族的公子,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!把我从牢里弄出来也是如此的轻松。我还依稀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,浪荡不羁,只是动了动嘴,我就轻松的得到了其他人梦寐以求的自由。
我和他不一样,因为,我只是一个囚犯。
“尤基?”
听到维向的声音,我猛地抱紧胸前的纸袋,停下脚步。还有半米,我和维向的距离只有半米。
“怎么了?诶,那个是什么?”
见他指了指我胸前的纸袋,我低下头轻声说道:“特产。”
“哦哦!圈圈鸡!听说口感很不错啊!”说完他就伸出手来往袋子里抓去。
不知是讨厌他,还是因为嫉妒等各种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,我一个箭步向后退去。然后再一次撞上了人。怀里的特产也掉了一地。
“呃,抱歉——”
“反应怎么大,不会是抢的吧,我记得没给过你钱。”
耳边充斥着维向和歌利亚的话语,但我都没有听进去。
和我第二次相撞的男子,比一般人强壮许多的男子。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,但是很快就离开了,没有任何话语和惊讶之情。
我还记得和他对视时的眼神,就好像在说“你怎么在这儿。”
我惊讶的站在原地,脑海中似乎有一些东西在某种外力的牵引下碰撞在一起,构成了某个词汇。
熟悉的气息,和我一样的气息。是在那座塔里,那个游戏里,活下来的人才有的气息。
顾不得掉在地上的特产,我快步跟去。
“等一下!尤基!怎么啦!没了再买好了,喂!”
“找到了,事情可以结束了!”我用至今为止最响亮的声音喊着,不顾后面穷追不舍的脚步声,歌利亚的咒骂声,我只是一味的追寻着那名男子的身影。和卢仁给我们的地址越行越远。但是我很肯定,只有找到那个男的我才能知道乐使在哪里。
他就是那个逃犯!他也在寻找乐使,乐使已经不在那个屋子里了。乐使已经逃走了。
即便这只是一瞬间的灵感,我也愿意相信它。
我只相信我自己。
只要抓住他一切就结束了,我就可以解脱了!
不用再思考如何活下去,为什么活下去,只要在这里消失就好。
因为,我终究和“他”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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